吃的感懷

人的味蕾是充滿感情和富涵記憶体的一種覺性器官，當妳吃得很有味吃得很開心時這些感覺就留下了難忘的記憶，多少年後妳仍會輕易的想起那種味道來，任你品嚐過不計其數的佳餚美味，對那記憶体的留戀不會因時空而改變或被磨滅。

母親養育我餵哺無數，記憶中難以忘卻的是她制作的豬皮糕，那是她用米浸軟後用石磨磨成米漿再加黑砂糖，和一點豬油，然後一層一層的慢慢蒸煮成的糕餅。如今人們叫它千層糕。我特愛挑一層一層薄片慢慢的品嚐那豬油溢出的香味，嫩滑爽口的米香以及那甜得適當的黑砂糖，入口即化。這份趣味多少年來都伴隨著記憶成長，念念不忘那獨特的製法，如今吃到的千層糕卻無法吃到那味道來。

我和先生在戀愛時期特別喜歡到阮璜街(Nguyển Hoàng)，的一家賣魚札春粉的(bún xuôn chả cá)吃早餐，那裡的chả cá chiên特別香且很有嚼勁，而湯料也清甜，加上數片清爽多汁的花椰菜和數塊煮得恰綿密的，有如日本番薯的南瓜讓我們吃得很有味。而老板娘總是特別奉上兩杯茉莉花茶敬客，濃郁馥鼻的茶香加上兩三朵她親自烘炒的茉莉花，芬芳樸鼻，入口甘甜。她對先生特別欣賞，每次上門老板娘總是不忘奉上兩杯茉莉花茶，免費的！不知當年她是否想和我媽搶女婿？〝bún ngong trà thơm〞讓我的們念念難忘，每每談起總是期待一旦回越再去品嚐一番，了卻那bún xuônchả cá的相思。然而當我們回到原來的店家坐下，半碗下肚後我的感覺卻不如從前的好吃，且看到店裡也太雜亂滿地的紙屑、檸檬皮、以及豬骨頭，讓老還壯的蒼蠅朋友的親戚子子孫孫都到齊。那樣的境地讓我們迅速離開，而那份懷念之情經此一擊，全都消散。

小時候對吃的東西很好奇，別人能吃的我都勇於嘗試；那時午後總有一些擔在肩上的，捧在腰際的，頂在頭上的叫賣各種零食小吃。一次姊姊叫了con nhọng 來吃，那是蠶虫吐絲作繭中產的蠶卵子，經過蒸熟後呈金黃色。加上碎花生、胡椒、魚露、還參與生菜混合均勻後送進口裡吃。花生的香味而虫卵子在嘴裡嚼時爆開的粉粉綿蜜的感覺，很可口，當時小小年紀還吃得津津有味，期待姊姊下次再買呢！

還有一位住我家附近的大哥哥級的人，他總在夏夜裡捕捉一種喜歡撲向燈光，有手指般長的飛虫類，不知叫什麼名字，他就坐在燈火大明的地方等著不斷撲燈而來的那種飛虫，他會捉來放在火炭裡烤一烤，然後取出剝開外殼把裡面的肉挑出來下酒，它的肉味有特殊香味。大哥哥總是慫恿我們姊妹來嚐試一下，我那好奇的習性又怎會放過呢？多少年後我已不記得味道如何，只是一直好奇這昆虫的肉質怎會像動物的肉般有纖維性的韌力由人撕扯下酒呢！現在你可在電視旅遊頻道上看東南亞地方在擺賣這些昆虫類小吃呢！越南西貢一些食肆還賣con nhọng ，是生吃的！

當年齡漸長，心也慢慢變軟後，每每看到昆虫時反而毛骨悚然，四肢發軟，不敢直視。回想兒時我那不知何來的膽子而食口大開呢？真的不可思議。味蕾的記憶長存心中就如一份純淨的初戀般銘刻著，歲月能改變妳傾向的嗜好卻不會改變妳回味當時的感覺，我們對食物的懷念是當時它伴隨著的一切影像、人物以及事端中帶來的思想感情等等因素。如今事態有所變；環境、概念、觀感，因此要求基本的衛生。人更有所捨棄；不甜、不油、不鹹等。又甜又油的東西無法再吃得香了。因此我們所重溫的已不是當年的味道，而只是一種〝感覺〞縈繞在心中揮之不去而以。

許多人說回越南峴港所吃的東西已不如從前我們所感覺的好吃了，那是因為在匱乏的年代沒有太多的選擇，容易知足。而今豐衣足食人也沒太強求以外難得的東西，感覺就有所不同。但峴港真的沒有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嗎？其實不然！我曾在2006年回去時吃過一條在Hoàng Diệu深巷裡的一家bánh xèo，好吃得怨自已肚皮不能再裝下去，和đường Cầu Vòng附近吃過的超好吃的bún bò huế，至今仍回味無窮。希望有机會回峴港時一定去那兩個地方一祭我的五臟廟。

惠娥寫於聖誕前夕二零一一年